提及明朝的都城,人们自然会想到南北二京,最多再加上朱元璋的故里中都凤阳府。朱元璋建国之初,以元朝的集庆为都城,称应天府,即古都金陵。洪武元年(1368年)八月,朱元璋欲以北宋旧都开封为北京,遂称应天府为南京,仿成周两京之制,“以金陵为南京,大梁为北京”,这是明代两京制度的缘起。
开封没落已久,运河转运位置也不再重要,建都开封显然是不现实的。洪武十一年,朱元璋废除开封北京的称谓,改南京为京师。朱棣夺位成功之后,为了巩固北部防线,也是不信任南都,故而在元大都的基础上营建新都城。永乐十九年(1421年),朱棣迁都北京,称之为京师,而改原京师为南京,自此形成了正式的两京制度。
除了南北二京之外,明朝还存在一个中都。在登基称帝之前的一年,至正二十七年(1367年),朱元璋改为元朝的濠州为临濠府,辖今安徽太和、涡阳、宿县、泗县,江苏泗洪以南,安徽霍邱、定远、天长以北淮河两岸地区。洪武二年(1369年),因皇室先世陵墓所在,朱元璋下诏在临濠府营建中都,六年改中立府,次年又改凤阳府。中都凤阳府最终并未营建完成,但是也是京府级别。不过,有明一代,中都凤阳没有获得真正意义上陪都的地位,没有像南京一样有一套形式上的中央政府机构。
明朝版图中的两京
在明朝历史上,除了南北两京和中都凤阳府之外,还曾有过一个京府,曾经的行政地位直逼南京。明朝正德十六年(1521年)三月,复杂而充满争议的明武宗朱厚照病逝了,没有留下任何一个子嗣。
大明不可没有继承人,宫廷和廷臣最后的共识是将皇位交给兴献王朱祐杬的儿子朱厚熜。兴献王朱祐杬是“宪宗第四子。母邵贵妃。成化二十三年封兴王”,其就藩地就在湖广安陆州。正德十四年(1519年),朱祐杬病逝,谥为献王。
在文官们为武宗拟定的所谓遗诏中,定下了朱厚熜继承人的地位:
朕疾弥留,储嗣未建,朕皇考亲弟兴献王长子厚熜年已长成,贤明仁孝,伦序当立,已遵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,告于宗庙,请于慈寿皇太后,即日遣官迎取来京,嗣皇帝位,奉祀宗庙,君临天下。
在当时的情况下,朱厚熜是朱厚照血缘关系最亲近的堂弟,也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。正德十六年(1521年)四月二十二日,朱厚熜至北京即位称帝,是为嘉靖帝。嘉靖帝后来与杨廷和等辅臣因为兴献王地位问题发生了激烈冲突,是为“大礼议”事件。
嘉靖帝
“大礼议”的事件最终是嘉靖帝获胜,既证明了新一代皇权的胜利,也说明了人伦常情战胜了宗法伦理观念。当然,“大礼议”问题不是本文关注的重点。兴献王藩地在安陆州,隶属于湖广行省武昌府。在嘉靖帝登基之后,安陆便成为龙兴之地了,行政升格势所必然。
嘉靖十年(1531年),嘉靖帝下旨升安陆州为承天府。其实,一些想在安陆问题上投皇帝所好,企图一步升天的人,甚至还建议将安陆升格为京师。嘉靖十年(1531年)八月二十日,湖广归州南逻口巡检徐震请于安陆州建立京师。这种投机而荒诞的建议并未得到嘉靖的赞同,礼部的回复是:
京师之建于典礼无据。太祖发迹濠州,改州为府,较之安陆,事体相同,宜升为府治以隆根本。”于是户部请钦定府县名,行吏、礼二部铨官铸印,令其赴任管事,割旁州县以为治属,请应行并未尽事宜悉听湖广抚按等官酌议以闻。诏俱从之,乃定府名曰:承天,附郭县曰:钟祥,割荆州之荆门州,当阳、潜江二县及沔阳州、景陵县隶之。
从此之后,安陆升格为府,而且是京府级别的承天府,地位类似于中都凤阳府。原先,安陆是一个直隶州,所谓直隶州在品秩上与府同级,但辖区很小。安陆州在行政区划等级上属于一个府,但由于地小民少,只能名曰“州”。
陈宝国版的嘉靖帝
嘉靖十年,承天府其实就是由安陆州、沔阳州、荆门州组合而成的。在明代,安陆州最多辖有长寿、京山两个县,长期稳定的属县只有京山县。沔阳州的下辖县只有一个景陵县。所以,安陆和沔阳两州加在一起仍然是地狭民少,无法建立一个京府。所以,又将荆州府代管的荆门州(辖当阳县)、潜江县并入,再在安陆州设置一个附郭县——钟祥县,其实就是原先的长寿县。
经过这么一番折腾,终于完成了承天府行政区划的调整。承天府的出现并非因为安陆有多么重要,只是因为嘉靖帝是从这里走出来的,是大明舵手政治生涯的起点。经过与朝臣的恶斗,嘉靖帝在嘉靖三年(1524年)三月,为其父亲朱佑杬赢得了“献皇帝”的名分。既然是皇帝了,原先的墓就应该升格为皇陵。
原本朱佑杬于正德十四年(1519)去世后,是以藩王之礼安葬的。兴献王的墓从嘉靖二年(1523年)四月开始改造,原覆黑瓦换为黄琉璃瓦,神路桥也开始修筑。这个皇陵工程一修就是四十多年,直到嘉靖四十五年(1566)九月,才算最后竣工。
嘉靖十七年(1538),嘉靖帝母亲蒋太后在北京去世。经过一番权衡,嘉靖帝最后决定将母亲遗体迁往钟祥显陵,于是又对显陵进行扩建,最后于嘉靖十八年(1539),“二圣梓宫合葬于显陵新寝”。父母都已经安葬了,但是显陵的工程没有结束,直到嘉靖四十五年,嘉靖帝还在“诏川广两省抚按官,各采大木”,进一步修缮显陵。
明显陵
外藩继位的嘉靖帝似乎非常在乎父母陵寝的地位,以至于在其在位期间,一直在修显陵,也使得显陵成为明代规模最大的皇陵。朱元璋的孝陵占地面积170余万平方米,而显陵达180余万平方米。北京十三陵中的成祖长陵仅占地约12万平方米,后面的神宗定陵也仅占地约18万平方米。
嘉靖帝修筑规模浩大的显陵,目的是为了抬高自己这一系的地位,也是为了表达对父母的哀思孝心。但是,这样规模的工程,对百姓而言,无疑是天大的负担。万历《承天府志》中哀叹过,“夫承天系陵寝重地, 官多事殷, 辞谒者时无停轨, 而公费日削, 夫马日赢, 而供亿日益而不给。”
“眼看他起朱楼,眼看他宴宾客,眼看他楼塌了”,崇祯十五年(1642年)十二月,“李自成至承天······攻显陵,焚享殿”,费尽民脂民膏修起来的浩大皇陵都做了土。不知嘉靖帝泉下有知,又会作何想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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